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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概人们都会有这样的体验:在茫茫的人海中,没有几个值得你怀念的人;在如烟似梦的岁月中,没有多少值得你记忆的时刻。但是,一个人生的偶然,使他与他(或她)邂逅,一席谈话,一种声音,一个动作,一次张望,传给你的温馨和震撼,是那么深刻、那么坦诚、那么清纯、那么美好。那一刻,虽然宛如流光闪电瞬息即逝,然而留给你的印象,却是刻骨铭心的。那一瞬间,在流变的岁月长河中定格为永恒。 上个世纪50年代中期,一个深秋的夜晚,一列旅客快车,在辽北平原飞速行驶着。从敞开窗口掠过的秋风,吹拂着我的乱发。 因为是第一次乘火车出远门儿,我时而圆睁着惊恐的眼睛,观察着周围所发生的一切;时而又精神颓唐、呆若木鸡,竟连对座的两位姑娘也熟视无睹。 强劲的凉风,吹起我一身鸡皮疙瘩,竟不知去关闭窗户,为减少寒风接触的冷冻面积,我缩头端腔地伏在茶几上。由于浑身麻冷,很快就进入了昏昏欲睡状态。 朦胧中,耳边想起了一个很轻的声音:“关上窗户吧,他一定很冷!” 那声音很粗,甚至很不稳定,显然是一位处于变音期的少女发出来的。 车窗关上了,浑身变暖了,等意识从朦胧中开始澄清时,我睁眼一看,对面已经“人去座空”了。那两个正向车门移动的苗条身影,使我感到一阵失落和惆怅。 那声音,后来不知在我耳畔响过多少次,每次我心里的那种失落和惆怅都有增无减。久而久之,在意识圈中,便积淀成一种莫名的祈盼,以至在事关终身大事问题上,总不心甘情愿地就范,并且那声音一再成为撩起我闲愁之源。 上个世纪70年代初期,一个初冬的傍晚,在吉林省舒兰县亮甲山公社东头一个黄土岗上,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娘。她身边有一棵疙里疙瘩的老榆树,树下衰草丛中,有一颗白亮亮的马头骨。 老人家向渐渐远去的“五七”战士慢慢地挥手,有气无力地重复着:“来呀……” 我们也三步一回头地向她频频地挥手,连声高喊:“回去吧,大娘!” 我们这些“藏干于民”的“五七”战士,在她老人家的对面炕住了两个月,为了取暖烧掉人家半个柴禾垜。等林彪的“一号”命令下达时,全军又开拔了。 临别时,大家都满口答应,有机会一定来看望她老人家;可是在我看那风烛残年老人最后一眼时,心里感到一阵酸楚,知道那是一句难以兑现的应酬话。 人走远了,老人家颤巍巍的轻声呼喊也听不见了;可是她那儜立在枯树旁任凭寒风吹飘白发的形象,却雕塑般刻印在我的心坎里,成为我生命中抹不掉的印记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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