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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 清晨,青山脚下,在林木掩映中,升腾一缕乳白炊烟。 那炊烟出处,是一个小院落:三间正房,两间厢房,青堂瓦舍,甚是幽静。 牧童牵着牛,牛背上驮着那个落崖失忆的少年,从山下向院落走来。 在青山碧水的幽雅环境中,忽然间多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少年。 作为一个深度失忆者,就像一个人被扣问前生经历,自己是从哪里来的,从前都做过什么,一概都说不清楚。 好在他的救命恩人,是一家好人,像对待家庭成员那样,热心地为他看病,悉心地照料他的生活。 医生已经确诊,他是因为极度惊吓和严重的脑震荡,致使脑神经紊乱而失忆,要恢复记忆,需长时间静养。 从进入山乡那一刻起,他的履历好像从零写起,似乎一切都变得单纯、简洁、温馨、美好。起初的日子,他是在山谷一个院落草房的病榻度过的。 在昏昏沉沉中,依稀觉得一个中年妈妈和青春少女,轮番守候在病床前,伺候他吃喝,为他洗脸擦身。 由于他失忆了,说不出自己的名姓来,妈妈就给他起名为贵生。 妈妈告诉他,她家姓胡,原是大户人家,丈夫英年早逝,她的小叔起了歹意,霸占了家中大部分田产,把她孤儿寡母赶出家门。 胡母带领一双儿女,凤娇和牧哥,躲在山沟里,靠着自己做针线活,女儿做采茶工,男孩儿当牧童,过着清苦而安宁的生活。 他身体渐渐地康复了,便随着牧哥小弟,频频地出现在青山绿水之间。 他的山野生活的小镜头,还是很令人赏心悦目的。 在山谷的草坪上,老牛悠闲地摆着尾巴,在静静地吃草;贵生教牧哥小弟打拳…… 在清水河畔,牧哥小弟教贵生垂钩钓鱼…… 在水草茂密的水湾,两男一女在摸鱼,贵生逮住一条大鲫鱼,用两手握着、欢叫着:“逮住啦、逮住啦!一条大鲫鱼!”,那鲫鱼使劲一挺身,“噗通”一声,跑了…… 姑娘哈哈大笑:“你可真是个小废物,连条鱼都攥不住!” 那银铃般的笑声,穿波渡水而来,飘荡青山而去…… 岸边,三个孩子在洗脚。 贵生望着姑娘的美足出神。 姑娘羞怯地说:“看什么看!臭脚丫子,有什么好看的?” 姑娘那双很美的脚,触及他的末梢神经,他记忆中浮现出另一个女人。 那女人起初如烟似雾,好像一股阴风裹挟着的幽灵,渐渐地具象出人形,最后清晰地现出她的娇媚面容。 “啊,是她,来啦!”他失声惊叫。 “谁来了?”胡姑娘问道。 “姐,我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来!” “是吗?”姑娘高兴地喊道:“那太好啦!快对姐说说。” 他一边饮茶,一边絮絮叨叨地讲述,他生命中,最爱、最怕、最恨、最想的女人,或者说,也许是他的生身母亲! 她聪明伶俐、刁蛮任性、喜怒无常、高兴时活泼可爱,发怒时暴躁凶残。 她生了他的身体,遗传给他英俊的形象,她也塑造了他的性格,被虎母吓大的绵软的懦弱性。 那个可爱、可怕、亦复可恨的女人,一经在他意识圈浮现,就再也挥之不去。许多往事,都围绕着这个女人,如断藕抽丝般被牵扯出来。 一双白酥酥的女人脚,浸泡在雕花漆盆中,任由他的一双小手摆弄。在那个女人命令他做的所有事情中,惟有让他给她洗脚,最能体现母子连心的柔情。 有一天,在他给她洗脚时,忽然双方都激动起来,母子紧紧地相拥在一起,她忘情地亲遍了他的全身,一时间他被吓得魂不附体,难以做出令她满意的回应。 她顿时勃然大怒,一脚把他踹得老远,洗脚水撒了一地,骂道:“不中用的东西,如此唯唯诺诺,将来能干成什么大事?” 事后,他仍百思而不得其解,当时她为什么翻脸不认人,发出如此吓人的虎威来。后来,他渐渐地听到从大内传出的秘闻,每当想到那双娇美的小脚,被肆无忌惮地玩弄在一些不相干的男人的股掌之中,他的心就隐隐作痛,那是嫉火焚心的痛。他此时依稀明白,他可爱的母亲当时因何发怒,他该做什么,而没有做什么…… 他爱她,是因为她太美了。 尽管他还不知道,那叫“恋母情结”,但他是出于人性中原生态的性情,潜意识中把她当女人来爱的。这种爱任其泛滥,人世间什么违禁的事都可能发生。 她所以鄙视他,就起因于,娘俩对违禁的态度截然不同:她敢于违禁,敢做敢当;而他不敢违禁,缩头缩脑。 他恨她,是因为她太狠毒了。 在他的印象中,她是男人宠坏的,又反过来统御男人的那种女人。这种女人,几乎无一不是任性、霸道、专横跋扈、说一不二的。她给身边的男人,戴上精神枷锁,投入人间炼狱。 受害最深的是,她的最亲近的人:丈夫和儿子,朋友和情人。这些男人不说百分之百都是软皮蛋,至少也有百分之八、九十,是没有钢筋铁骨、挺不起脊梁的男人。 他的爸爸,他的哥哥、包括他自己,都是他妈一手炮制的硬度不强的男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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