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恋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（八）

       夕阳西下，山风有些凉意。晓红像长途跋涉的人，到了休息处，微微闭上眼睛，停止了漫长的倾诉。

　　 忽然，她力竭声嘶地喊了一声：“姐，我想你！”

　　 她一头扑到陆辉的怀里，嘴里含混不清絮叨着，浑身簌簌地抽搐着。

　　 半晌，她抬起泪痕满面的头，说声：“好啦！”

　　 “我能不能说句话？”陆辉被她的一惊一乍给吓住了。

　　 “可以呀。”晓红说。

　　 “不过，你还是免开尊口的好，我知道，你要说什么。你最想问的是，大姐过世后，我为什么不辞而别，整整三年溜之乎也？还有今天，我为什么，出现在凤凰古道上？”

　　 接着，晓红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陈述。我爱过你，很爱很爱，当黎平确诊性无能之后，我曾动了我们生个孩子的念头，明人不做暗事，我曾含沙射影地向姐姐透露过这种愿望，姐姐似乎也明白我的心意，可是……不说了，没成！这你应该清楚！像你这样麻木不仁的人，不值得爱，我恨你！眼不见心不烦，我想躲开你！可是，肉体躲开你容易，灵魂躲开你，就不那么容易了，不知是我发洋贱，还是你到处显摆，我总是逃脱不了你文章的诱惑，我竟然化名与你保持……

　　 “你化名与我保持什么关系？”陆辉急不可耐地追问！

　　 “别打岔！”晓红严厉地制止他，继续按着自己的思维逻辑讲下去。

　　 昨夜，我梦见姐姐了，她只是对我微微一笑，什么话也没说，像飞一样飘走了，我跟着也飞了，飞呀飞呀，就飞到一座高山，山下有一片草地，这个城市四周的山，可去的我都去过，惟独凤凰山的凤凰古道没走过，所以，我就来了。

来到草地一看，大吃一惊，与梦里的一模一样，刚钻到草丛，我有一种极其可怕预感：我要死啦，姐姐要把我带走了。可是，我就这么死了，我不甘心，我想见到你，想和你说道说道，你虽然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，可是，你的存在，你的冷漠，你的麻木不仁，曾一度是我的痛苦的根源。所以，我有一百个理由恨你！该说的不该说的，我都说了。现在，我可以死了，死而无怨……

　　 “你不能死！”陆辉拿出带着血迹的耳钉，说：“我捡到这个，还没有找到失主呢！”

　　 “啊，在哪儿捡到的？”晓红惊喜地喊道，他告诉她，在草丛里时，她更为惊讶：“今天是大姐的祭日，这一切预示着什么呢？”

　　 “我知道你爱好登山运动。这些年，为了寻你，我几乎登遍了周边的山岭；可从未有动过登凤凰山和探凤凰古道的念头，都说这条路特险。今天，不知是这么啦，忽然想来冒险……这……天意呀！”

　　 “你希望，这是天意吗？”晓红意味深长地问。

　　 “希望，当然希望！”陆辉加重语气说：“现在，我比任何时候都渴望找到你！”

　　 “为什么？”晓红问道。

　　 “我想验证一件事情！”陆辉答道。“刚才，你说什么来的？你竟然化名与我保持……

　　 “网恋的关系！”晓红直截了当地回答。

　　 “你搞网恋？”陆辉愕然一怔。

　　 “怎么？不许吗？谁规定的，只许你陆辉搞网恋，不许我张晓红搞网恋？”晓红揶揄地说。

　　 “我搞网恋？这……你怎么知道的？”

　　 “你就别装了，辉光先生！”晓红摆出一副证据确凿的架势，“你还不知道吧？‘辉光’这个笔名，完全泄漏了你身份的秘密。阁下的大号叫‘陆辉’，小名叫‘晓光’，大小名字的后一个字组合在一起，不就是‘辉光’吗，不是你是谁？再者说，你行文的风格，你署什么名字，我都能认得出来！”

　　 “那么，你是谁?我指的网名。”陆辉又惊又喜，心想，离他心中猜测的、渴望得到证实的目标，只有一步之遥了：“请告诉我，你的网名好吗？”

　　 “这应该你来告诉我！对吧？我早就知道你是谁，可是，你却不知我是谁？这对我公平吗？这只能有一种解释，你邮件中的那些甜言蜜语，是说给另一个女人听的，与我毫无干系！”

　　 “不是的，绝对不是的！”陆辉极力辩解道：“我在邮件中倾诉衷肠时，情感的驱动力就是你！诚然，那位女士的真情实感打动了我，使我这颗封冻多年的冰冷的心，也融化出一泓春水一般的柔情来。我想，那个女人的心灵多美呀，如果那颗心属于我朝思暮想晓红妹，该有多好哇！”

　　 晓红听着有些激动：“你真是这么想的？那个女人说了些什么话，让你这么感动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