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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家在辽南,坐火车再往南走几大站,就到了日满统治最安定的二等皇民区。那是一个日本侵略者比较放心的“良民区”,没有我后来才知道的“反满抗日”活动。 但是,越是这样的“良心大大好”的“良民区”,日伪统治得就越精细,政治犯、经济犯和思想犯等罪名满天飞。 人们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,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,告诉孩子是中国人!至于在满洲国前加上一个‘伪’字儿,那更是没人敢做的冒险事! 现在回想起来,一个民族的后代,连自己国籍都不知道,是多么可悲呀! 当年,还有一个与国籍同样重要的难题困惑着我,那就是语言问题。 从我入小学的第一天起,我就接触到一种怪怪的语言。上课时老师走进课堂,班长高喊:kilichi(起立)大家都站起来;leiyi(礼)大家都行礼;wakali(完毕)大家都坐下。 上朝礼时,也喊这种怪怪的口令。后来,我才知道这种语言叫日语,高级日语叫语学。读到国高时(相当于初高中连读),通过语学鉴定(相等于现在的外语等级考试),就可以获得不同级别的等级翻译了。 我的一位叔伯大哥,读到国高二年级时,就考取了二等翻译,暑假回家后,我每天早晨起来,就站在村头堤坝上高喊日本话,见到乡亲们先说日本话,然后再给大家做翻译。 大哥人很帅,书又读得好,我很崇拜他,但我又很困惑,我将来要像他那样,读到国高,考取等级翻译,总说日本话,把家乡语言忘光了,那可咋整啊?如果所有读书人,都说日本话,家乡语言不是断条了吗?为此,我迷惑,我真的好迷惑呀! 然而,由于教日语的女老师,长得又漂亮,说话又和气,尤其是读日语时,像唱歌似的,好听极了,竟然使我爱上了这种怪怪的鸟语。 我爱上了日语,还有一个我对谁也不敢说的原因,那就是我特喜欢我的同桌大姐。她的日语也学得很好,我也暗暗地学着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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