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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洪义 不上班、不媚上、不拼酒,一台电脑、一根网线,在键盘上敲出一部电视剧本,或许就一夜成名!果真如此?——的确有此先例,但写手之路却如华山之路,山下的路还算好走,山上的路就愈行愈艰了。以下是我自己的写手经历,姑且回首小结,仅共参阅。 2006年1月,有着南疆参战、'98抗洪及师团政治机关工作经历的我,带着在《解放军报》、《人民日报》、《中国青年报》等省以上报刊独立刊发的2000余篇作品,从团政治处主任岗位汇入自主择业大军,毅然定位于现代新兴职场——自由撰稿人。 △煤油灯下“作家梦” 我出生在吉林省永吉的一个偏僻山坳。幼时,邻居柳大爷向我讲过这样一则故事:“咱县有位神笔--杜万纯老师,他写的文章只要邮到县里,县广播站保准就播放全县,他从不多写,一年就写两篇……” 尽管我尚不了解笔杆子的涵义,但煤油灯下的这则故事,却让我油生敬意:“我也能写出这样的文章该多好哇,那可是作家呀!”由此,在县广播站上稿成为我的少年之梦。1981年夏,当我接到军校的录取通知书后,作家梦俨然破灭了。 1987年1月,曾赴老山代职参战,并在排长和参谋岗位历练的我,重返大连陆军学院进修政工专业。此间,在数十门专业课中,少时的作家梦令我对写作课陡生兴趣,以致馆藏千余册写作书籍我通读了一遍,且成为全队首位刊稿者,代价是累成了假视。 1988年3月,我就任连队指导员。一年后,政治处原宣传兼报道干事调走,有5名指导员竞争此缺。政治处主任赵胜义力排众议:“洪义有股钻劲,又在解放军报发表过作品,就定他吧!”自此,新闻写作成为我的主攻阵地,尽管通往山巅的小路,俨如当年从老山北侧的芭蕉坪,走向老山主峰那般崎岖艰险。好在,老山那段刻骨凝心的军旅人生,镌刻在我心头如是箴言:死尚无畏,何畏艰难? 艰苦、持久的自学中,我以报为师,无节假日之别,每晚都自学至深夜,其痴迷状现今忆及犹觉可笑:有次休假,见岳父的台历知识丰富,便一刀剪下带回部队;但凡载有新颖文体的报刊,都设法讨而藏之;白天摄影,晚上赤臂钻入暗室,东方泛白才拎半水桶照片钻出暗室…… 写作是枯燥的,难免滋生惰性。为此,我大都以自学成才典型鞭策自己,或自讨苦吃借以调整写作心态,至今仍保持这一秘诀。1989年除夕,团机关楼里别人都在看春节联欢晚会,我却抓耳挠腮为如何驱逐写作惰性发愁。忽然,想到了一个好点子。遂独自行至团弹药库岗哨,与哨兵相约:“你回连看晚会吧,两小时后来接岗。”哪知,这班年夜岗,我一站就是4个小时,且被冻成了感冒,卧床三天才好。团政委范金鹏闻知后,在机关大会上表扬道:“就凭这股子劲儿,不出成果才怪呢!”之所以如是自逼,缘自冷静的自我审视:一个山沟部队的小干事,写不出好作品,岂不愧对团首长的厚望? 诚如作家叶辛所言:“时间不是空白的,空白的是稿纸”。就在我作品陆续跃然《朝阳日报》《前进报》《解放军报》等媒体之际,来自组织的慧眼将我调至大连陆军学院,家属同步随军,令老团战友羡慕不已。 △梦圆儿时“作家梦” 初到军校,在校官多、将军少、尉官遍地跑的环境下,工作之余我仍坚持业余采访写作。周末,当别人或到海边游泳或玩拱猪时,我却骑上自行车到数十公里外的乡下采访。为此,爱人很不理解:“周末不休息,你瞎忙个啥?”她说她的,我照跑我的稿子。 如是痴迷与执著下,我陆续采写了一批堪称转变自己命运的新闻作品:《老山英雄今何在》《不应忘却的记忆》《37载寻党梦》等长篇通讯,并刊发于军内外媒体。其中反映抗美援朝老兵生活的《不应忘却的记忆》,引起大连市委和辽宁省委的重视,并因此为这些在乡老兵普调了100元生活费。 令我永誓难忘的是,当杨子荣的战友宋永利(工兵排长)接到大魏家镇民政办补发的救济金后,靠街头修鞋勉强维计的老人拉着我的手说:“谢谢你的文章,我多发了100多块,我请你下馆子!”老人的话,让我潸然泪下,当着数十个围观群众,我正了正军帽,庄严地向老人敬了一个长久的军礼,且手举泪落…… 1995年7月,凭借一摞厚厚的剪报本,我调至驻吉某部任专职新闻干事。在主抓全师新闻报道(文字、摄影)的6年里,除完成本级中心工作的报道任务外,还经常深入各基层单位采访写作。6年间没休过一次假,周末亦忙于写作。 尽管同龄战友大都走上了领导岗位,但我却仍执著地耕耘着。因之,连年获得军区、联勤部新闻工作先进个人,二次荣立三等功,并带出20余名新闻骨干,在《解放军报》《人民日报》《中国青年报》等媒体刊稿2000余篇。 1998年抗洪中,我先后辗转于嫩江、松花江的两个兵站部,足迹从大安水库沿哈尔滨、佳木斯行至中苏边境的抚运县,克服诸多困难,独自在《前进报》、《解放军报》、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等媒体刊发(播)稿件60余篇,因之再次立功。恰基于这种发愤和痴迷,组织给了我超乎寻常的关爱,并走上团职岗位。 在我不时收到来自《人民日报》《中国青年报》《解放军报》等媒体的稿费单之际,我忽然想到该给家乡的县广播电台邮篇稿件,以圆幼时之梦。我写了,也确有同学听后告知:“县广播站播发你撰写的稿子啦,写的是咱县粮食糸统为驻西藏边防部队献优质大米的事。多年不见,混成记者了?”其实,那不过是一篇小稿,但对我而言,却是对已故柳大爷的最好告慰。 △自由撰稿“吃蟹人” 就在哨所迎来鸡年第一场瑞雪之际,我所在的军营迎来了一行特殊的工作组。寒喧后,首长正色宣布:“依据载军命令,你部由正团单位缩编为正营……” 我主动放弃了组织安置,毅然选择了自主择业。之所以如此,缘自两方面成因:一是长达18年的写作实践与成果,足以应对消息、通讯、言论、影评、摄影、报告文学等文稿的独立成稿;二是自由撰稿业已成为一门前景看好的新兴职业,与其让政府安置,不如当一名自由撰稿人。 然而,当我真正步入自由撰稿人之列后,才真正体味到北京自由撰稿人流行的一句话:“如果你想要自由,去做一名撰稿人吧;如果你想过上狼狈不堪的生活,就去做一名北京自由撰稿人。” 凛冽的寒风中,我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早出晚归,一忙就是一整天。晚上,还要连夜赶写稿子,连正读高二的儿子也无暇顾及。未及两周,爱人便忍无可忍:“靠写作养家,还不得把我和孩子饿死?别干啦,再写你就净身出门!”或为了惩罚我的誓不回头,她不再等我回家再吃饭,而我也只能残羹冷炙地对付肚子。 一天,前海军司令员肖劲光大将的警卫员辛颖(“文革”中为保卫首长,致一等伤残)之妻,请我代写一封致省教委的信函,以便在孩子高考时予以特殊关照。我问明相关细节后,连夜赶写完毕。次日,她满意地欲行致谢,被我回绝了:“我要收您的钱,就不配是团职转业军官!”一句话说得她流下了热泪。 这泪水,让我从另一个侧面,洞及到自由撰稿的现存空间:尽管寻常百姓眼里的记者,堪称社会的无冕之王,但在分秒必争的竞争中,任何一个记者都无暇用几天的时间赶写一篇稿子,编辑也不会为一篇自由来稿花几个小时代为润色。于是,专职自由撰稿人应运面生,且前景看好。 △甘苦自知“撰稿人” 一个偶然中,我采访了老八路作家刘哲。他52岁开始写书,20多年来笔耕不辍,先后 出版了《长春起义纪实》《光明之路》《长春起义与曾泽生将军》等100余万字的作品,并编撰了大量的历史资料。 受其影响,我愈发坚定了自由撰稿。尽管自己的作品曾在全军、全国乃至国际获奖,但真正进入市场也并非易事:为赶制某电视专题片,我一人兼撰稿、摄像、导演及后期制作,每天从早晨4时忙至夜里11时,仅两周便瘦了5公斤。片子满意交付后,我蒙头就是一顿大睡。 某公司产品虽好却因宣传滞后,外界鲜为人知。采访后,为调整最佳创作心态,我特意回到永吉乡下,感受农民之艰辛,借以谋篇布局;返城后,我谢绝一切交往,一气呵成近万字的报告文学,并在中央级媒体予以刊发。老总看后惊讶地说:“没想到部队竟有这样的人才!” 另 一个偶然,我采访了30多年来遍踏白山黑水,搜集、抢救大量濒临失传东北民俗的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曹保明,并在中国文联主管的《神州》 杂志发表了4个整页的专访:《曹保明:东北行帮文化“拓荒人”》。由此,非物质文化遗产文稿进入我的写作视野。 家乡数十户农民的责任田被村里违规转卖,我耐心向村民宣传有关责任田的法律规定,并义务为村民代写材料、联系律师,终于促成二审法院的终审判决:“原判决无效,村民一方胜诉。”从此,我为自己增加了额外义务:义务帮农民工维权,且随叫随到。 缘于坚实的写作功底与军人的诚信,我很快熟悉了自由撰稿的诸多从业要求,拥有了一批忠实的客户,并形成了一个以自己为中心的业务网,除为多家媒体撰写专栏稿外,写作领域与内容亦不断扩展,尤为自豪的是,一些毕业后求职无门的大学生,也慕名拜我为师。 撰稿人之苦,局外人是无法感知的。为确保充沛的写作精力,我长年坚持爬山和洗冷水浴,三九天亦如此;为与媒体并轨,不惑之年的我从五笔打字起步,系统掌握了自由撰稿必会的软件应用技术,并建立了多达数十个领域的资料库;有时文稿虽高质量完成了,但客户却迟迟不付分文酬劳…… 就职场而言,我觉得如下人员不适合自由撰稿:文字能力强,但不善交际者,慎入此行,不然会被困死;没有基本生活保障者,莫入此行,不然会被饿死;缺乏耐心和韧劲者,远离此行,不然会被气死。 △自我升级“新版本” 写手的知识结构与综合素养,绝非简单的读书、写作就能够自然转型的,而有一个俨如苍鹰脱喙的阵痛过程——苍鹰40岁时,喙会变得长而弯曲,爪子也开始老化,羽毛又浓又厚不利飞行。为此,鹰会用其喙不断击鹰巢边上的岩石,直到喙完全脱落。新喙长出来,再用新喙拔掉指甲和羽毛。如此,苍鹰也重获新生。 同理,当一个写手自感对某一体裁、领域驾轻就熟时,如不再换新的“三板斧”,而是原地踏步,满足于老底子、老套路,几乎等于自断写作之路。君不见,许多搞写作的老手,写了一辈子,也没跳出原有的写作体裁。 如何自我升级?按我自己的感受,至少要有三方面成因:一是有深厚的写作兴趣,视写作为人生快乐,甚至是心灵上的自我交流与沟通;二是强烈的求知欲望,应如新闻记者那样,对哪个陌生事物或行业都感兴趣,一旦进入写作状态,非穷尽其内情不可;三是勇于自我挑战,不断尝试新的文体。在部队时,我以消息、通讯、言论、报告文学为主,现业已兼跨新闻、影评、学术、科研、电视专题版摄制(兼导演、编剧、摄像、后期制作),与几十家期刊保持联系。 至今,我仍保持着不断钻研新知识、新领域的治学积习,每隔三五天就去图书馆还旧借新(两张借书卡)然而,传说中的写手卖字买香车、住豪宅之论,对我仍不过是梦想。在车水马龙的吉林市解放大路上,如见一个骑辆破自行车、肩背一军挎的老者,或许就是我——参战老兵、如松写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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