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尘裂

红尘裂
大雪纷飞。
小狗子拉着我的手，我们顶着风走着，学校变得到了天边。
我的手很温热，小狗子抓着它，风雪里，他回头向我微笑，鼓励地说着。
“胖胖，跟着我，踩着我的脚印走。”
风把我的眼睛吹的什么也看不见了，我紧紧拉着这手，贴近他。
我们早就被村民认定是一对了。
学校老师在讲早恋的危害性，但是，会善意地看看我，说：“杜苓苓不算，他和宝甜是娃娃亲。”
他说的诚恳，大家乐得开心。
我和同学们一起长大，大家对我们天天待在一起，都习以为常了。
我们不在一个班，无论谁放学早，另一个都会在教室前等着。
我们结伴回家。
小狗子长的挺拔高壮，白皙的皮肤，喜欢穿红色的衬衫。
他跟三哥长大，被三哥摔打得非常擅长体育。
小时候，他跟着三哥跑，跑过了田野，在庄稼里穿梭，像风一样从地面掠过，他们晚上，出去捉麻雀，听说，麻雀在晚上，会躲在破旧的屋里，它们蹲在横梁上，呆呆地，等着人去捉。
我心里对这呆鸟们可怜起来。
“不要去捉它们了，狗子哥！”我央求他，“它们真可怜。”
“拉倒吧，老妹子！”三哥说，“妈妈炸麻雀，你吃得比谁都多。”
我心里负疚起来，不吭声了。
我不说话时，小狗子就六神无主。
三哥再带他去捉麻雀，他再也不去了。
三哥啧啧称奇，给小狗子下了一个准确至极的评语：“媳妇迷，极品媳妇迷。”
但是，我三哥却不知道，他成年后，遇到嫂子，他彻底成了媳妇迷，被老婆拿得狠狠的。
我们都不吃炸麻雀了，三哥美得合不拢嘴巴。
他决定好好请请小狗子，因为老妹子不吃麻雀了，他就可以可劲吃炸麻雀，他认为小狗子是功臣。
带着他，必须也带着我。
三哥请我们喝汽水。
这汽水瓶，像个女子玲珑的身段，瓶子口有一个彩色玻璃球，在瓶里轱辘轱辘地上下，却跑不出瓶口。我们每每猜测，分析这玻璃球怎么被装进来，却百思不得其解。
汽水是糖精加上色素，兑自来水做出的，一分一瓶。买三瓶只要二分钱。
三哥请我们坐在小凳子上，从衣服口袋紧里面，掏出一个五分的钢蹦，然后得意地看看我，警告到：“老妹子，不要告诉妈妈，你三哥我有小金库。哥哥我也趁五分大钢蹦！”
他告诉老板，拿三瓶汽水来。
老板收了五分大钢蹦，找给他三分钱，他又把钱放进了口袋，拍拍，心满意足。
我们喝汽水，我特别能喝汽水。
我抱着瓶子，咕噜咕噜地喝着，汽水冒着泡泡，很快，汽水就见底了。
三哥抱着汽水，比我喝得更快。
小狗子还没喝呢。
他的家境要好许多，他没有兄弟，他就有好多零食，他把零食偷渡给我，他并不太喜欢这汽水。
我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汽水。
“胖胖，”他把汽水向我推开，“我请你再喝一瓶。”
“这是三哥请你的，狗子哥。”我说，“你自己喝吧。”
“就算我请你吧。”
我抱住瓶子，又准备喝了。
“小狗子啊！”三哥说，“你可真是个媳妇迷，极品啊！老妹子不能宠的！”
他拍拍自己的脑袋，叹了口气：“我们一家子都宠老妹子，她什么也不会！你呀！将来有的受啊！”
“男人就得有男人得样子！”他拔拔胸脯，“我他妈将来娶老婆，我要她都得听我的。妈的。我可不愿意娶个老妹子进家！我哄够老妹子了！她妈的！”
我喝着汽水，喝的很慢，喝快了，就早早没有了。
风雪大起来，他伸出手，抱住我的肩头，拉着我向前走去。
这样的大雪，学校里不会有几个学生的。
可是，我想去上学，我哥哥恋爱了，他们在屋里腻腻歪歪的，我不愿意看。
我也不愿意去小狗子家，我们都要毕业了，我还不想“定”下来。
我家有许多书。我哥哥们都喜欢看书，三哥考上了军校，他和他对象是高中同学。二姐嫁给了她的高中同学，我姐夫长的真丑，我姐姐有名的漂亮，可我姐姐看着我姐夫，眼里都滴下水一样。
我想到外面看看。
小狗子也想外面看看。
但是，他实在不擅长学习。
我们都不小了，也不算大，十九岁的年龄。
也许，我有些悲哀，我会和小狗子分开。
我也许会考到外地去，我不想看不见他。
我揉着眼睛，面前的人丰神俊朗，他看着我，使得我的心里热起来，热起来，热起来。
我们那天没有去学校，我牵着他的手，到了梨树地。
梨树挺拔站着，这些臃肿的树，在大雪天寂寞地待着，雪压在树枝上，颤悠悠地冻着。
北风呼号，孤零零地跳跃过梨树，把雪推下来。
我忽然怕起来，我看着身边的人，他望着我，眸子灿烂，口角含笑。仿佛，他知道我所有的一切，他知道，也了解，他静静看着我，岁月停了下来。
“我知道你会离开，苓苓”他说，“可你还会回来，你是风筝，我是丝线，你还会回来的。”
我呆呆地看着他，冰天雪地里，我成了大理石的塑像。
“宝贝”他拥住我的双肩，“宝贝，我不会失去你的，我会等着你！”
我会等着你。我跟他承诺，我无论在哪里，都等着你。
然而，我们都不知道，老天提着大刀，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。
老天不许人太贪啊！也许，我太贪心了吧？
减哥哥和小狗子相继离去，红尘又一次张开了血盆大口，把我的幸福吞噬。
这蓝悠悠的断裂星空，从古老的缝隙掉落，这把时光之刃，在这一刻，把我们割裂开来。永永远远地分开了。
在我彻底失去他以后，我问自己，如果，我跟二姐一样，早早嫁给他，我们是不是“绿叶成阴子满枝”了？
如今，时光倒了过来，命运之盘旋转，红尘颠倒，黑白之间，我又见故人来。
我低首，看着银河落到减河里，又抬首望天，天空高远，有斑斑的纤云。哦，宝贝，你是否又轮回而来？守着十九岁的承诺，风一样的回来了。
风掠过我的发，低低浅笑，远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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