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独自来到古城西安工作已经两个年头了,至于我为什么要来西安,这的确是个说不清的问题,但是我知道,中学时候我就觉得我注定要来西安的,哦,不,也许是初中,反正,我就是本来就要来西安的。 “十一”才刚过去,一场算不得大的大雨就让古城的姑娘们换掉了裙子和短裤,单位的单身公寓也显得不那么温暖,没有人气。周末,照例要睡到中午起床,这次仿佛有些意外地早起了一点,窗外阴森的云和灰暗的风,自然而然地慵懒着人们的四肢和内心。洗着热水澡,昨夜的酒意似乎还未完全退去,恍惚中闻到了毛巾里特别的味道,嗯,不是洗发露,也不是沐浴露,恍惚也就意味着我也分不清是什么味道,更不知道来自哪里;毛巾是红色,桃红色,可能不太适合男人使用吧,但是我确乎在用了,当然了,第一次使用它的到底还是个女人,倒也不枉它这身樱桃红。 她,是我的大学同学,小艺。如果说是普通女同学,大家固然是不信的了,但是说故事,确实是极少的,依稀能写进文字的片段,倒是可以屈指来算。 (一) 那还是大一的懵懂岁月,90后的先驱一代,大学时光仍旧带着80后的味道,在校园里六七十年代的古朴建筑映衬下,多少有点复古和内敛。在我们班,一半是羞涩,一半是豪放,泾渭分明,而我大概是介于两者之间吧。大一的班会是为数不多的集体活动了,而我们宿舍正好是钦定的班会地点,全班男生女生都会时常来我们宿舍开班会。四个人的宿舍,空间其实不大,床铺是和书桌上下分层的,我始终觉得这是一项很不错的发明。那时候每次开班会,小艺都坐在我的位置上,或者靠在我的书桌边,再或者坐在我对面,其实并没有什么规律性,只是,每次散会我都会给她拿包,送她出门,当然这并不是约定好的,这就是一个不成文的默契而已。 “喂,还没睡呢?” “没呢,你也没睡?” “嗯啊,看你今天似乎不开心?咋啦?” “这你都看出来了,是啊,不开心,不想睡。。。” 。。。 。。。 那时候的半夜12点,总是这种简单莫名的聊天,我总是用喂开头,甚至不知道称呼她什么,聊得不多,却的确分享了心情。 (二) 现在想来,学地质的至少有一点好处,每年暑假都有野外实习,在这座叫做兴城的海滨小城,对一群风华正茂的年轻男女来说,接下来的生活正是他们自由的舞台,也是情感和故事的摇篮,山野丛林之间时刻回响起欢声笑语,他们还完全意识不到多年后踏上工作岗位的艰辛和寂寥。在大自然的怀抱里,大家彼此之间甚至有种微妙的亲人的感觉,除了野草和沉积岩,陪伴我们的就是彼此。 夏天的太阳,没有人不讨厌,尤其女孩子,热是一方面,她们更担心的是皮肤。一天的野外活动,水是必不可少的,也是稀缺的,可能是我喝的少的缘故吧,我的水壶总是在小艺的手上,她喝得比我多,我肯定,而令我诧异的是她直接喝我的壶,而没有用纸擦一下壶嘴,我想,周围的注意到的同学们也是诧异的。 (三) 相比大一暑假,大二的暑假实习更自由,更快乐吧,自由活动的时间很长,而且全班住在一户农家,这又更贴近生活了。实习的最后一天,照例都是自由活动,丰盛的农家告别餐,大家都吃得满嘴的油,饭后三三两两的都从驻地四散开去,东南西北,有的散步消食,有的回味农村风光,寂静的小村子瞬间热闹起来。我和小艺一起走向了村子最北边的破旧工厂,工厂里面有个小花园,我们边走边聊,话也不多。我们只是同学啊,我们却聊到了家人,聊到了大房子,仿佛是一些关于未来的故事和憧憬,她说她要出国,她英语挺好的。 回驻地的路上,我下意识地摸着她的头,准确地说是头发,大概持续了几十秒,她很亲切地称我为流氓,我居然很严肃地收了手。 我问,“我们为什么没有成为情侣?” “大概是不够爱吧“ “嗯?“ “不太够吧。“ (四) 大学四年,伴着北国一半时光的冰雪覆盖,本科毕业来得很自然,也很突然。我保研了,她毕业了。她保研没保上,考研没考上,出国没来得及,说起来真的挺闹心的,最后随便地签了一个单位,至少我认为很随便吧。 毕业聚餐的晚上,我们的故事开始了。我买了一束花,满天星,我确信我没有考虑玫瑰。在餐桌上,我突然给她送花,她拒绝了,拒绝得果断,人也径直走开,留下我,脑袋哄哄的。接下来,那束花成了当晚的主角,同学们各自拿着拍照合影留念,只是照片里并没有花的主角——我和她。 散场的时候,我在回学校的路边看到了斜插在垃圾桶里的那束花,我觉得那一晚将是无眠的,也是绝望的。后来的事情也确实无眠,只是峰回路转里,有她。 她约我去了KTV,最小的包间,我和她。她唱得很好,我随便点的歌,她都会,这的确让我很诧异。我重新审视着她,审视了很久很久,她一直唱着,偶尔我会合唱几句,我唱得很蹩脚,我是知道的。就这样,唱了一夜,我点,她唱,甚是默契。中间可能她是累了,躺在我身上休息了一会儿,她说我骨头咯人,然后她没再躺了,这个不再躺下去的理由让我尴尬了许久。凌晨六点,出了KTV,回学校了,那之后到最后离校,我没有再见过她。故事还没开始,仿佛就结束了。 (五) 暑假后,研究生生涯正式开启,同样的校园,同样的老师,只是没有了她。 唯一的联系方式,还是深夜的短暂交流,我问,她答,说得最多的还是心情,开心,快乐,难过,烦躁。 研一快结束的时候,她突然回来了,回来办事。我确信我的内心是欢呼雀跃的,天空也显得异常明亮,尽管她只会待一两天。她住在了学校对面的旅馆,她没有先来找我,她找了一个也在读研的同班女同学,然后参观了我们的研究生办公室,她参观的时候,我表现得很平静,仿佛她并不是我的大学同学,从她进来,到她出门,我自始至终都在翻着电脑上的那篇论文,可能是特别好看的论文吧,题目我不记得了。 吃过午饭,她和那个女同学一起吃的吧,饭后,照例,我陪她去就业服务中心办事,这活我有经验,替好多同学办过,我也告诉她,不用亲自来办,可以代办的,她还是坚持要来。一路公交,坐了很久,我们聊得不多,当面的时候,仿佛我们都不太会说话,像熟悉的陌生人。事情办的很顺利,本来是缺少材料的,但是窗口的小哥哥给她破了例,很快弄好了,我确定她并没有做什么,只是对办事员笑了笑,这个效果的确是立竿见影的,我一直觉得她的笑是有感染力的,至少感染了我和那位窗口的小哥哥。 回到旅馆,她住的大床房,房间挺小的,不临街的窗户,光线并不好,她很自然地脱了外套,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,透着灰暗的光,她的身材确是蛮好的,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近距离地观察到她的曲线。 夜幕来的很快,她说明天一早就要走了,我很平静的“嗯”了一声,我觉得这是很普通的一个消息吧,该走的总是要走的。饭后回到旅馆,我应该是打定主意不回学校的,但是我并没有合适的理由,她应该也没有吧,我本能地跟她聊着天,从大一聊到大四,从学校聊到荒郊野岭,我从来没有这么多话,那一天,就这样聊到十一点四十五,这个时间很特殊,正好是宿舍关大门的时间,现在看来,这样的心机真是不登大雅之堂,但却是学生时代最惯用的伎俩。 毫无疑问地,我留了下来,洗了澡,自然地躺到床上,她的身边,关灯“入睡”,可是谁能睡着呢,她睡得着吗,她穿那么多,怎么可能睡着呢。我试探着,揽住了她,是一个瘦小的身躯,感觉很真实,她很僵硬,毫无动静,就这么静静的躺着也挺好,虽然那都是小说里的情节,血气方刚的男青年怎么会停止前进的步伐。我渐渐地靠近她,扭过她的头,吻了上去,吻得很轻,但确乎是有一股甜味,跟冰糖的甜不相上下,甚是留恋,在以后的日子里,我再也没尝过这种味道。之后如何睡着的,已见模糊了,只记得她说了一句“快睡吧”,并没有发生更深入的故事。早上,我回学校,她偷偷走了,并没有告诉我。等我追到车站,火车已经发车了,故事就这样结束了,想象中站台送别,缓缓追车的情节并没有实现。 (六) 来到西安工作后,照例是经常出差的,地质行业,注定了天南地北,山西、安徽是我的熟地,那时的她,工作几年又回到北京读研。偶然的机会,我从山西出差回西安,路过她的老家,她说正在老家养病,我鬼使神差就去了。 三门峡,一个挺小巧的城市,正如小巧的她,一路公交贯穿了全城,接近傍晚,街上只有稀疏的人群,最多的是下学的学生和拎着篮子的老阿姨,一个典型的安居型城市。主街上茂密的行道树和城郊的湿地公园,倚靠着北面的黄河,这样具有灵气的环境,怎能孕育不出聪慧的美女呢? 来的时候,并没有联系到她,我只能随便找了一家酒店住下,主干道边上,环境不错,放下行李,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找吃的,天色已渐黑了,映衬着旧街道,一副破败的样子,如同我失落的心情。晚上再联系不上,我就打定主意一早离开了。夜色中,在黄河边的湿地公园逛着,我竟然奢望能在此遇到她,我该是信了什么邪了。第一次见到黄河,弥漫的夜,看不到壮丽无边,只能看到河中央的点点星光,闻到令人寒噤的风,岸边的天鹅号船上酒吧,倒是姹紫嫣红,热闹不已,我是肯定没走进去的。 第二天,她约我在酒店见面,她说她家就在附近,这倒是极大的巧合了。我没有忍住,走出去接她了,我是急于见到她的,虽然我其实并不认识路。在酒店后面的街上,我看到了路对面的她,撑着太阳伞,我其实仅仅认出了她的身材,其他都没有看清,但是我确信是她。穿过马路,我叫住了她,她回头的样子很熟悉,的确像久别的恋人。她戴着口罩,她告诉我,她脸上快毁容了,都是白皮,据说是过敏感染,半年了,各种中药西药,已见好转了,不然她是不会出门见人的。我摘下她的口罩,表情异常平静,虽然是有点严重,但是我试图给她信心,让她不要害怕见人,脸对于一个女孩的自信来说,是多么的重要。回到酒店,她见我没有过多关注她的脸,她渐渐放下心来,不再戴口罩了。她提出要洗个头,然后我找出了我的红毛巾,樱桃红的,没有用过,她拿在手里,一脸嫌弃,“你个大男人还用这种颜色的?”我尴尬的拿起来,一边说着我并没有用过,一边给她洗头,第一次给女孩子洗头,我显得特别小心翼翼,又笨手笨脚,很快我就被嫌弃了,她自顾自洗了起来。洗完头,我们坐在阳台边的沙发上聊起了天,工作后的我们,总算可以平淡地聊起了生活,她的工作经历,她的读研之旅,她的相亲之路。这样的场面,我是不大喜欢的,如同国家领导人会面一样,着实不是味道。有时候,谈的内容越正式,越觉得遥远。这一次,我真切地觉得有些远了,不是因为时间,不是因为距离,只是一个顺理成章的结局吧。那个晚上,坐在她家小区对面的水果摊边,一个人默默地舀完了半个西瓜,老板儿子一直盯着我,哦不,盯着我坐的板凳吧,那是他做功课的专用啊。老机关小区的大门未见破败,进进出出的官配车,多少传达着一些道不明的信息,她在里面,而我在外头。 离开那座城市没多久,得知她出国留学了,之后的种种,只能在朋友圈的异国风情里偶见她的笑容,那块樱桃红的毛巾倒还在单身公寓里挂着,散发着沁人的味道。 太多的故事,没有结局才是结局;太多的理由,不过是掩饰遗憾的过往。 “只是不太够吧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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