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摩 发表于 2017-2-10 14:28:00

我是庆山,但你依然可以叫我安妮宝贝

  我要用下面这段话来介绍这个名字——“庆山”:
  著名作家,曾用笔名安妮宝贝。出版作品《告别薇安》《八月未央》《彼岸花》《莲花》《素年锦时》《春宴》等,2016年出版随笔集《月童度河》及摄影集《仍然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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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完成《月童度河》《仍然》两本书。《七月与安生》电影上映。四川甘肃西藏一万多公里的远游。去青海寺院学习。带女儿去杭州、湖北、泸沽湖、重庆、丽江旅行。组织读经会。贴近天地自然,阅读好书,亲近善知识,与爱的人共度时光。学习、生长、关照、对他人付出照顾。生活做减法,只做必要的事。年末再次远行,去喜马拉雅山麓的国度。看看有无明年写完长篇可以停驻的村庄。”
  庆山这样说起自己刚刚过去的2016年。
  摄影丨董佳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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庆山近照。受访者供图
  我是庆山 你也依旧可以叫我安妮
  2013年,日本京都。
  庆山参加东寺的跳蚤集市,她说,边上有一所绿意幽深的庵,庵里有一处小庭院。也是在这里,在一块高挂于墙壁的木匾上,看见许多僧人的名字:兰山、月石、松风、磬石,其中也有“庆山”两字。“后来它成为我写作的名字”。
  只是符合当下心境的一种选择,并不代表其他更多含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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庆山摄影作品,图自《仍然》
  “对我来说,十余年的写作,始终如一,不会轻易失去本分。采访是与客观世间的一种交流,也给与读者一些参考和启发。长篇小说与散文仍是写作主要文体。散文通常是小说密集型表达间歇的过渡和总结。它是直接的载体,坦白,没有拐弯抹角,字句都是心声。”
  可以依然叫你安妮吗?
  庆山:改了一个简单的笔名,并不代表安妮宝贝这个名字的消失。如同一棵树长出新的枝干,一个旅人走到新的边界。你可以照旧一直称呼我为安妮或者安,它融化于这个新名字之中,有它自己的存在和位置。
  所以不会担心读者不适应?
  庆山:只是笔名的改变,作者的质地并没有改变。作品前后期有一定区别,前期情爱探索比较多,后期更侧重精神哲学、生活感悟。作品本身的气质、风格也没有改变。我并没有在写完全不同的东西,只是往更深处、更远处。
  对你而言,庆山与安妮宝贝依然是一体的?
  庆山:人走到一定阶段,可以有一个重新的出发,重新的开始,而不是总是背负着过往不放,或者不舍得放下某种已经完成的事情。放下的同时,生命可以有崭新活力。但我从来没有觉得“安妮宝贝”就此就与我无关了,它是“庆山”的基础,而“安妮宝贝”与“庆山”都是我的组成部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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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发的庆山。受访者供图
  写完《月童度河》第一次剪了短发
  “写作《月童度河》之前,在写一本长篇小说。2015年5月之前,已写到15万字。之后生活中发生一些事情,对我产生影响。决定要花时间重新修改这个长篇。之前所有准备仿佛是在等待一次集中性的表达。在这个表达之前,相对心境有一次清理。如同灌注之前,把容器清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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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《月童度河》记录了这段特殊时期的想法。围绕内心之道,显得与外围世界有些距离。与喧嚣现实对比,它所关注的点也着实专一,就是自己的内心。
  在完成这本书之后,她剪掉了多年的长发,“人应该学习舍得、放下。这不是嘴巴上说说就行,而是真正从心行上去体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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短发的庆山。图自庆山微博
  《仍然》是一本纪念性的摄影册。摄影是一种存在,是语言。
  记录的时间横跨18年。从故乡开始,离开,十余年时间游荡、写作,行进变幻起伏的人生。这些偶然的素材拼凑成的线索,让很多事情没有被淡忘或流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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庆山摄影作品,图自《仍然》
  庆山说自己,二十多岁写作时,肆意妄为,从不修改;现在小心谨慎,精益求精。无知或刚刚起步的时候,人都是很有勇气的。走过了远路、有了很多认识之后,心里就有了敬畏,因为知道了深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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庆山摄影作品,图自《仍然》
  2016年的两部作品是摄影册《仍然》以及文集《月童度河》,写作16年,这两部作品算是怎样的一个节点?
  庆山:从2000年出版《告别薇安》至今,16年期间,加上《仍然》刚好是第16本书。期间经历旅行、写作、改名以及生活的变动,人生经历了很多事情,所以觉得整理出一本摄影集作为整理和回顾,是一种清洁。
  《仍然》精选收录180多张图片,虽然不能涵盖这16年来发生的所有的事情,或者所有重要的事情,但至少展现了一部分。
  摄影集本来是英文名字“Still”,这个词包含了很多含义,有延续也有寂静、静止的意思,代表坚定和浑然一体的状态。因为出版要求需要中文书名,所以挑选“仍然”,只代表了一部分语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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庆山摄影作品,图自《仍然》
  整本书都渗透着禅意,书中也提到你曾在一段时间去寺院做食物供养僧人。这些经历对你写作和生活有什么影响?
  庆山:我没有单单接触佛教,我还学习很多其他的宗教哲学,包括婆罗门教、禅宗、金刚乘……我对人类的宗教哲学有兴趣。这可以提纯和提高我们的精神意识,当然它们也是属于比较小众的层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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庆山摄影作品,图自《仍然》
  书里有很多笔墨记录了你和女儿日常生活的点滴,这样的记录是个性的,还是对你而言有其他意义?
  庆山:我拍摄她或者写关于她的事情,是把她当作一个独立、独特的孩童个体去对待。而不是当作自己的孩子这样的单一的出发点。大人如何与孩童相处,帮助他们长大,是一个社会的重要话题。写作者应该讨论这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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庆山女儿,受访者供图
  你喜欢怎样的摄影风格?接下来想去哪里,想拍些什么?
  庆山:简洁如实的。接下来去哪里还没有想好,经常都是临时决定。拍照也是这样的。我不是专业摄影师,我跟大部分人一样,只是有时会拿起相机拍几张照片。
  七月是我的现实 安生是我的内心
  周冬雨和马思纯一起拿下金马奖的最佳女主角,由安妮原著改编的电影《七月与安生》无疑是2016电影圈的惊喜。
  与其说电影,安妮更想说的是故事本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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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大概写完这个故事不久,就开始写作与游荡并存的生活,越走越远,有一度不知道自己可以停在哪里。直到去了墨脱,写完《莲花》。已近十年。这个早期小说几乎是一两个夜晚快速写完的。”
  “原著中的七月,不断在承担和接受,她有坚定的灵魂。安生与之相比,漂泊、逃避,是脆弱而透明的灵魂。最后安生死去,她的叛逆不容于世。七月存活,代表一种拯救。这是关于一个人的灵魂中两个面彼此对抗与和解的故事。”
  “电影做了一些改动,但在总体基调上与原著是保持一致的,即表达人对自身生命状态的觉知、挣扎与探寻。而并非一个简单的爱情故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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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《七月与安生》是你的第一部登上大银幕的作品,当时为什么决定去拍它?
  庆山:他们很早的时候就找过我,对这部作品有兴趣。这是电影公司的选择。
  当时写作的情境是怎样的?
  庆山:这是我早期作品,刚刚开始写作时的作品。当时我还在浙江故乡,写完之后就离开,去了上海。
  七月与安生是女性本身的不同面向,这里面又有多少你的成分?
  庆山:她们都有我的组成部分。七月是我当时在浙江的现实层面,我的确那时在银行工作。安生是我的精神和内心层面。但我最终遵循的是我的精神层面。她们是我幻化出来的两个特性。
  电影的两位女主同时得到金马奖,当时在拍摄和后期看片的时候,你有这样的期待吗?
  庆山:我没有多余的想法,包括期待。演员的选择跟我也没有关系。我没有参与电影拍摄。事情有它们自己的轨道。而付出了努力的人应该得到回报。
  有没有给过导演和主演什么建议?
  庆山:没有希望,没有建议。我完全抱持开放性的态度。
  你觉得电影对原著的还原度高吗?有没有去探过班,第一次看片哭了吗?
  庆山:电影和小说是两个不同的载体。
  就电影层面来说,他们尽了很大努力面对观众和市场,需要抹去小说本身的一些纯粹和强烈的个性(一些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的细节没有保留),但他们也尽量保留了原著里面个体生命的探索精神,这在电影的后半场有比较好的推动。如果没有保留这个,就很难具备感动他人的力量。
  很多人都看哭了吧,包括我的一些朋友们。他们保留了这部作品的人物内心,这也已经很不容易了。
  小说创作时间比较久远,改编成电影依然得到了大家的共鸣,你觉得核心的力量是什么?
  庆山:这些人物的内心追问和实践的力量。这是一种精神力量。电影如果没有保留原著的这个特点,就会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了。
  研究自己,忘记自己 融化自己
  庆山说自己的生活一直相对单纯,除了独自在家写作,深入简出,仿佛住在山顶云居,剩下的时间,照顾孩子,有时旅行。
  多少个美好的时刻,都是安安静静的,“我读书,她画画。”
  “几天不阅读,就感觉好像花瓶几天没换水,根要腐烂败坏的感觉。读书是换新鲜的清水。其实看完一本书,即使觉得好,日后也常常想不起其中句子,因此也不会使用和摆弄。那么它对我的好,作用在哪里?”
  “也许阅读它,如同河虾的一杯清水,不过是维持日常生存,每一天,定时清扫内心,让它干净,呈现柔和有序的条理,整理和收纳明暗对半的情感,越过小小障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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庆山摄影作品,图自《仍然》
  小时候的阅读启蒙来自谁的指引呢?什么时候发现读书的乐趣?
  庆山:小学三年级父亲给我办了一张市里图书馆的借阅卡,自此打开阅读天地。我喜欢看书,并且依靠阅读来进行自我教育。
  有无曾经看过一本书,很希望自己成为书中的那个人?
  庆山:我也许希望能够成为像佛陀一样探索宇宙与人性的真理无尽的人,但这不可能。他是我的偶像。
  现在每天都会要求自己阅读吗?喜欢读什么书?最近又在读什么?
  庆山:每天至少保持一个小时阅读,有空暇的时候就时间久一些。现在基本上读人类学、心理学、文明类、哲学、宗教经典(不同的宗教)……这些层面的书。
  文学读得少。最近在读元音老人的书,是关于禅密结合的佛教修证心得,觉得写得很受用。
  还读了一位90多岁色拉寺老格西的传记,听他讲童年往事、成长经历,实在很有意思。前段时间我读的是印加文明的书,关于印第安巫师。
  有没有自己心中的文字英雄?
  庆山:在我心中有几位国外的作家是写得非常好的,但我喜欢的人都不是那么的有名。就写作本身而言,他们是他们,我是我。每一个写作者都有自己的特性,并且以自我原有的存在奉献出自己的光亮。不管这光亮是大还是小。
  下一步的写作计划是什么?
  庆山:在准备一本长篇小说。自《春宴》之后,已经有几年没写长篇了。
  如果每个人都是一个深渊,你最希望探底自己的什么?
  庆山:写作是为了研究自己,而研究自己是为了忘记自己。其实最终是要融化自己。
  摄影丨Hanse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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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去的长发的庆山。受访者供图
  摄影丨杨洪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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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个场景下不同的庆山。受访者供图(本文来源:中国青年周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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