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伯庸:感觉已经开始被互联网抛弃了
(全文约6682字,细读约17分钟)生于1980年,成年后刚好赶上互联网进入公共生活,马伯庸和那个时代的很多年轻人一样,是中国最早一批上网冲浪的。又因为进入了文学论坛, “误打误撞”地走上了在当时的一些人看来不太靠谱的写作道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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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伯庸的微博,简介是“朴实刚健,情绪多变,事少食烦,低调爱现。”
对马伯庸来说,成名是个缓慢的过程,他把这形容为“缓慢地破圈”。自2005年出版第一本长篇小说《风起陇西》至今,他出版20余本书,尝试过历史、悬疑、科幻、奇幻、灵异等不同题材。
从论坛到博客再到微博写作的时代,经历了从网络写手到职业作家的转变,马伯庸写作的路好像一直顺风顺水。前两年,相继被影视化的《古董局中局》和《长安十二时辰》让更多的人认识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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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戏称:祖孙三代合影!
在马伯庸身上你会看到一种矛盾的和谐。他面对历史很严谨,为了写文章去知网上查论文翻典籍,层层深入直到弄清一个最微小的历史事实。同时,他也是标准的80后一代,漫画爱好者,喜欢七龙珠、圣斗士,关上房门可以一个人打一整天的游戏;生活上比较随意,不喜欢计较,属于“怎么样都行”的那一类人。
我们在周六上午见到了马伯庸。在他合作出版社的办公楼里,休息日的办公楼很空,只有营销部的几个员工围着马伯庸忙前忙后。进去时上一轮采访刚结束,他们的采访是在8点30分开始的,而这一个上午马伯庸被安排了三个采访,还有一个签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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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待马伯庸签名的新书《两京十五日》
在这个简短的采访间隙里,他接了个电话,在办公桌旁踱来踱去,穿着一件黑色休闲T恤,黑边眼镜,看起来沉稳而睿智。电话结束,转过身来和我们打着招呼。
“如果没有拍摄,那就坐的舒服点吧”,他引我们坐到一旁的皮质沙发上,靠着沙发放松地翘起了二郎腿。
谈话就这样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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X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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误入文学论坛的“网瘾少年”
Lens:你为什么会对历史特别感兴趣?
马伯庸:以前没有特别感兴趣,大概是到了大学的时候,才开始研究这些东西。因为那个时候有电子游戏了,像三国或者光荣系列、大航海时代、水浒传......玩好了之后,就会想对他们背后的历史多了解一点,就跑去网上找资料。那会儿网上资料也很少,有时候就去图书馆,慢慢看着看着,就发现自己对这方面的兴趣会更深一点。
Lens:马伯庸是笔名吗?当时为什么会选这个名字,是第一本书就在用?
马伯庸:后面才开始用,但是出实体书一开始就用这个笔名,因为这个名字看起来就和我的人生信条比较像。 伯庸,伯是老大,庸就是比较平庸,那种家里最大的,看起来憨憨的,没什么心机,没什么智商,但是做事比较稳。给人一种这种感觉,所以我觉得马伯庸这名字还挺舒服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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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伯庸曾经用过的各式微博头像
Lens:你本人也是这种状态。
马伯庸:生活本身也算是这种状态,没什么天分,但是相对比较稳一点,不会去突然一惊一乍的。
Lens:你是80后,80年是第一代互联网原住民?
马伯庸:(第一批网络用户是)2000年前后,我上大学之后才接触网络,差不多19岁。当时因为误入了文学论坛。很多人写网文发在网上,和现在的网文还不太一样。我进去之后看到别人写,觉得很好,我也写着试试。早知道就应该去那些碧海银沙聊天室什么的,可能就走上另外一条人生道路了。(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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会因为手机电量而焦虑的马伯庸。采访时告诉记者,他是绝对不能断网的,“断了网就要接近崩溃了。”
写作是因为想和别人分享
Lens:毕业之后还写吗,也工作吧。
马伯庸:工作了挺长一段时间,真正成为专职作家是2015年。这之前就是自己写着玩的,可能是在论坛上或者是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,知名度还挺高的。慢慢地逐渐破圈,写作理念和技法也成熟点了。在这之前其实一直也在出书,到了2015年,我觉得商业上也能够给予生活的足够保障,可以养活自己了。尤其是读过历史,知道从古至今,一个文人能够养活自己是一个很难的事。我觉得我能做到了,我就辞职,因为毕竟上班还要占用大量的时间来做别的事。
Lens:你觉得能养活自己,包括这种商业化的成功,是因为你了解互联网的语言吗?
马伯庸:不,我觉得跟互联网的表达没有任何关系。 之所以能够养活自己,我觉得就是因为我一直没有放弃写作这个事情。
从2000年上网络论坛开始,到15年经历这么长时间,在这期间所有的人生大事我都赶上了。找工作、写毕业论文、谈恋爱、结婚、生孩子,很多人可能在某一个环节就放弃了,因为写作毕竟不能带来足够多的收益。我其实这些事也都没耽误,但是我是真心喜欢写的东西,不管有没有人看,看的人多少,对我来说没有影响,我还是一直在写,我觉得保持一个内容的输出非常重要。
不管你熟不熟悉互联网,我也认识很多不上网,但是一直在写的人,他们写的也非常好,后来也都成名了。保持内容输出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是非常重要的,而且至于说是互联网的网感也罢,还是符不符合市场需求,这是纯技巧性的东西。真正重要的还是你写作的原初动力在哪,你到底为什么写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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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伯庸说自己近两年的视角在不断下沉,开始关注一些小人物。
Lens:那你为什么写作?
马伯庸:因为可以跟别人分享我觉得牛的事情。我会经常想到一些很棒的点,比如说像《两京十五日》就是看了一段记载,我会想这里面有巨大的创作空间。我不能就这一句话讲给你们听,你们听完之后可能转身就走了,我必须要给你们呈现出一个我脑海中的巨大的复杂的故事。 我只能把它写出来,写出来给你们看了之后,我会特别自豪,我会特别高兴地说,“这个故事特别牛,你来看一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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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月马伯庸在微博上连载了一个7万字的短篇《长安的荔枝》小说共6章,几乎每章都有百万以上的阅读量。很多读者留言说在小官吏的“社畜”经历上找到了共鸣。
Lens:会担心表达和分享的意愿随着年龄的变化减少吗?
马伯庸:不会。但是表达的内容和想分享内容会变。以前是一些技巧类的东西,好玩的段子,或出人意料的表达方式。最近几年,开始转到一些历史上的思考。现在的视角也会慢慢地下沉,以前可能关注的都是皇上,历史大洪流,现在慢慢开始关注一些小人物小事情,而且 从小人物里面才能真正看到历史规律背后的动因。一个小人物可能是特例,但一群人他们会有一些自己的需求,这种需求会慢慢改变历史,我会从一个最小的地方开始谈起。
我的人生不具备参考价值
Lens:当写作成了全职工作的时候,你是怎么安排时间的?
马伯庸:我还是保持上班族的一个状态,每天早上七点起床,吃完早饭,送完孩子上学,差不多八点到八点半。要么去我的工作室,一个小屋,书什么这些资料都在那边,要么就是去咖啡厅,甚至有的时候会到我以前的公司坐到工位上,写到大概晚上五点就结束了。
我给我自己原则是一定分清工作和休息,回家之后就绝对不写,再有灵感也不写。我要把它们分开,因为我很怕当你在家里写作的时候,你就永远分不清你的状态是休息还是在工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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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桌上的木雕摆件
Lens:辞职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,是很多上班族的梦想,而做喜欢的事情赚钱养活自己,而且能生活得很好,这是大多数人做不到的。
马伯庸:我觉得我就是不具备参考价值,像我这样人太少了。因为2004年我到北京的时候,当时就有一套房,我爸买的。虽然地段也一般,房子也不大,但是首先房租就省了。后来也不存在生存上的压力,就属于也不会暴富,但是至少说下限是可以保住的。
要比读者更往前走一步
Lens:新书《两京十五日》讲的是什么故事,能不能用几句话给我们讲一下?
马伯庸:一句话来说的话,它是一个明代的公路片。一个落难太子从南京花了15天时间赶回北京去保卫皇位,讲的就是这15天在路上的事。
Lens:故事其实是源自《明史》里面的40字,为什么会觉得这几句话有这么大的写作空间,最后写出了40万字的长篇小说。
马伯庸:在明史里只记录了起因和结尾,太子从南京赶回北京,然后到了北京即位,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。但是给出了一个巨大的移动空间,从南京到北京我量了一下距离2200里。在古代不像现在开着车坐高铁就到了,而且回来继承皇位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事,我觉得创作空间和戏剧感是非常强大的。
Lens:你的很多小说都是从典籍里小细节开始,读书的时候会特意留意这些细节吗?
马伯庸:也没有特意留意,只是说可能你读的多了,就会产生想法。 之前好多记者问说,“你的灵感从哪来的?”我说灵感怎么产生的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平时积累的书、阅读量够不够。你的阅读量足够深厚的话,那么产生灵感的概率就会无限增加。如果你平时书基本不读的话,天天就坐着想,我怎么开脑洞?实际上开不出来的。
Lens:故事里很多隐秘的细节,读者会看出来吗?
马伯庸:你一定要比读者更往前走一步,而且对读者来说这也是一个好事。如果你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他经验之内,他没有必要读这个书。读书实际上读的是新的经验也罢,或者新的感觉也罢,一定要有些东西是新的。作者,你就要比读者先走一步,把这些新鲜东西提供给他们。我的方式就是在细节上,虽然可能某一些细节他会一掠而过,但是如果读的足够多的时候,就会从这些很琐碎的东西里体会出很深厚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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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伯庸经常会收到读者的书评
Lens:每本书在出版之前会有一些预设吗?
马伯庸:倒没有。这个方面我会把它排除掉,有了冲动才去写。因为实际上是这么一个原则,就是 你写东西你永远不可能去迎合。
因为读者的要求有很多,你作为一个人能力是有限的。 正常的逻辑应该是写出心目中最好的东西,然后把市场上跟你志趣相投的读者吸引过来。所以理性的判断也有,只不过不是去迎合市场,我觉得是去筛选细分。
Lens:有一些读者说你写的男女感情戏很尴尬?而新书里面是有一个很出色的女性角色,在创作她的时候,你会刻意注意哪些吗?
马伯庸:男女感情戏确实是我的短板。虽然感情不会写,但是我一定会把女性角色设定成一个有着自己独立立场、有独立追求、不依附于男性存在 (的人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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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长安十二时辰》里,热依扎饰演李必的下属,聪慧机敏的檀棋。
到了《两京十五日》,我设定了一个原则,其实是从好莱坞学的,好莱坞判断一个电影是否对女性有足够尊重的标准是:是不是有两个女性在谈论和男人无关的话题超过五分钟。说白了就是我没把他当女性来写,而是当成一个正常的独立的人,只不过它的性别恰好是女性。她的选择不是基于性别,而是她有自己的追求,有自己的想法。
作家是一种状态
Lens:从早期的论坛,到现在的社交媒体,你和读者之间的关系是非常近的。
马伯庸:是这样, 我不觉得我是个作家,而且我一直觉得作家不是一个标签,作家是一种状态。我有想东西想表达了,我在做表达的时候我就是个作家。你们有东西想表达了,你们在表达的时候,你们也是作家。任何人开个微博,今天有感而发,“现在北京天气很好,我的心情也很好,我希望能够在北京多扛一阵。”他就是个作家。他把他写出来了,所以我觉得作家是个状态。
除了作家之外,我觉得也没有必要把自己端着或者是刻意地去拉开距离。你让我特意拉开,我也很难受,我觉得很多东西我都想表达,有些想法可能写不了小说,我就写一个短的140字发到网上去给大家看也挺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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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月16日签售会上,马伯庸偶遇了一位早年论坛旧识,在他那儿得来了一张04年网友聚会的照片。
Lens:读者身上的变化是不是也会看到时代的变化?
马伯庸: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想法,都说现在人不爱看书了,我的观点是没有变化,现在不爱看书的那些人,原来也不爱看书。你现在说这些人刷抖音玩手机,以前他们打麻将,出去钓鱼,也不看书。再更早一点的话,识字的人少,看书人就更少。 反而现在这个时代是一个阅读更多的时代,只是说阅读的方式会不同。
Lens:你有没有感觉这个过程中社交媒体的环境有什么变化?
马伯庸:感觉已经开始被互联网抛弃了。以前我们是创造流行语的中坚力量,但是现在很多流行的语我也需要去查了。比如说有个数字“1551”,有段时间经常有读者在我微博底下发,没抢到赠品啊,没赶上签售会1551,后来一查才知道是“噫呜呜噫”,哭的意思。这是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时代的术语,所以已经清楚地意识到,现在是一个在逐渐被互联网和流行文化抛弃的过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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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伯庸的花式黑T
Lens:那你会去追吗?
马伯庸:追不上。 流行文化这个东西是不可能追得上的,追的结果就是,就像你的爸妈跟你在聊(他们的)流行文化,让你觉得很难受,这是一个道理。勉强脱离自己的时代,去聊下一个时代的东西,是一个特别尬的事。
我选择主动往后退退
Lens:书的影视化,会给书带来更大的曝光,比如很多人是看了影视剧才知道的《长安十二时辰》这本书的。
马伯庸:对。实话实说,大部人都是。 其实在任何时代,大部分人一定是通过影像来记住某一个热门作品,或是一些文化现象。《长安十二时辰》电视剧火了带动书的销量包括知名度也上升,我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的。 追逐名利,这是人类的本性。而且也没有什么可掩饰的,本身无论是精神方面的收益,还是物质方面的收益都上升了,我也没有必要假模假式地去推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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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长安十二时辰》剧照
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的话,我很担心我会沉迷到这个里面去。所以当时《长安十二时辰》出版火了以后,我就果断地去写了《显微镜下的大明》,一本我认为非常冷僻没什么人看的一个东西。 第一,我是特别喜欢;第二,我也觉得给自己一个冷却期。因为读历史读多了,你会有一种危机感。当你在上升的时候,亢龙有悔,一定会在一个点跌落。我觉得不如稳一点。所以说我当时就往后退了一步,花了大概一年半的时间去读明代的特别冷门的史料,然后总结出一个我觉得挺好的历史纪实吧。出了之后,当然那本书销量在同类书里算是很好了。但是对我来说,和其他作品比的话销量还是不一样的。后来冷却得差不多了,我觉得可以再写一本了,所以写了《两京十五日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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化妆间的马伯庸,图源@张腾岳 微博
Lens:实际身处在漩涡里面的时候,大部分人很难克制的
马伯庸:我对这种漩涡其实有一种危机感,不是说抗拒感,在漩涡上也挺美的。走到哪大家都说认识你,然后请你做各种活动,然后说各种恭维话,感觉挺好。但是就是因为感觉非常好,所以我会担心有一天突然这些事情都没有了,就会不习惯,就会有心理落差。 与其是这种被动地接受这种落差,不如自己主动地往后退退。
人生最大的追求可能就到这儿了
Lens:你觉得自己现在成功了吗?
马伯庸:不能说成功,应该是过得很舒服。做自己喜欢做的事,而且喜欢的事情可以赚钱养活自己。这个事又不会被别人催着做,出版社一般也不催我稿。
举个例子,我有个工作室,一个小房子,很小,大概就四十平不到。原来是租出去的,后来我收回来之后把它就装成了我想要的:四面墙,有三面是书架,中间装了一个电视,游戏机、模型、收藏的东西都摆在下面,旁边放个电脑。想写作的时候来到这儿,门一关,四周全遮蔽上。工作室装完的当天,我把窗帘拉上,打开空调,打开电视,把游戏机开了,躺在懒人沙发上玩了一整天。这一整天,因为我知道周围不会有人来这儿找我,然后把手机改成开成静音,玩了一整天游戏。玩完之后晚上离开的时候,我忽然就在想,我觉得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候就是这会儿了。你让我去什么海滨小岛,游艇美女什么的,都不如这个舒服。我的人生最大的追求可能就到这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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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伯庸在工作室的书架前, 图源@张腾岳 微博
Lens:和你小时候对于以后生活的想象是一样的吗?
马伯庸:一样的。在我工作室里有一个书架,里面装了很多漫画书,这些漫画书都是初中的时候看的。当时在老家有一个租书店,里面有很多漫画。那个时候穷嘛,也没什么钱,就可能攒攒早餐钱,少吃一顿早餐,把钱拿出来租一本书来看。当时我就在感慨,我说如果有一天这些书都是我的该多好。后来我回了趟老家,那个书店还在,但是现在外面已经租的全是各种网络小说、游戏什么的,那些书就扔到后面没人看,都快长毛了。我去看了之后,我跟老板特熟,我说你把这个书卖给我吧,一块钱一本。老板特别高兴,因为这些书对他没意义了,有人愿意收,他很高兴。最后打了几个大箱子,我就直接带回北京来了。把这些书全放在书架上,忽然想想我的人生梦想、童年梦想已经实现了。那里面有些地方还有我留下来的痕迹,上面画个小龙头或者写个标记......
Lens:你会活在自己世界里。
马伯庸:对。挺好的。
Lens:你会在自己的世界里建构一个什么背景吗?
马伯庸:我会脑补一些场景。举个例子,最近两年我开始跑步,跑步很无聊,我现在就是一边跑一边在脑子里想一些场景,比如会想象体内的脂肪,随着自己运动出汗在一点一点燃烧,像一个火山一样哗的喷起来,然后慢慢地脂肪一点一点溶掉......会想这种场景,就用一些脑补的东西。
Lens:你今年是刚刚40岁,有不同吗?
马伯庸:明显的变化就是在很多采访里开始提这个事儿,以前没有人提年龄这个事,但今年开始就多了。但是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,就该干嘛还干嘛。年龄就是人类强行标记出的一个标签。
Lens:你觉得自己现在是个名人吗?
马伯庸:名人吗?我感觉自己现在像个艺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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