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诗悟读
秋夜曲
王维
桂魄初生秋露微,
轻罗已薄未更衣。
银筝夜久殷勤弄,
心怯空房不忍归。
悟读:秋季的天气,中午热,早晚凉,等到入夜以后,就越发冷起来。“轻罗”还是闺妇中午前后的衣着,直到夜深天冷,都不忍回到房内,可见“心怯”的程度之深了。深夜的寒冷虽然难以忍受,但总比独守空房的辗转难眠好忍受些。这是她无可奈何的“两害相权取其轻”了。而且这种“心怯”不仅表现在不忍回房休息上,甚至连回房“更衣”都让她“心怯”。诗人是用“不忍归”与“未更衣”双重细节来表现她的“心怯”。由此追溯以往,从前不知有多少次的“更衣”与“归房”曾经让她孤独寂寞。此刻,那夜深人静时如泣如诉的银筝声,也一定让人不忍卒听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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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夜曲
王维
桂魄初生秋露微,
轻罗已薄未更衣。
银筝夜久殷勤弄,
心怯空房不忍归。
悟读:秋季的天气,中午热,早晚凉,等到入夜以后,就越发冷起来。“轻罗”还是闺妇中午前后的衣着,直到夜深天冷,都不忍回到房内,可见“心怯”的程度之深了。深夜的寒冷虽然难以忍受,但总比独守空房的辗转难眠好忍受些。这是她无可奈何的“两害相权取其轻”了。而且这种“心怯”不仅表现在不忍回房休息上,甚至连回房“更衣”都让她“心怯”。诗人是用“不忍归”与“未更衣”双重细节来表现她的“心怯”。由此追溯以往,从前不知有多少次的“更衣”与“归房”曾经让她孤独寂寞。此刻,那夜深人静时如泣如诉的银筝声,也一定让人不忍卒听吧! 李商隐(812——858)字义山,号玉谿生,又号樊南生,有《李义山诗集》。他祖籍今河南沁阳县,从祖父起迁居今河南郑州。李商隐是晚唐著名的诗人,与温庭筠并称“温李”,与杜牧并称“小李杜”,以区别于李白与杜甫合称的“大李杜”。他兼擅各体,尤其以七绝与七律最有风格,其中多感慨时事、抒发怀抱之作。《夜雨寄北》《无题诗》《锦瑟》是他的代表作。
李商隐志存高远,只因陷于党争的政治漩涡,郁郁不得志,以致潦倒一生。他年轻时,曾在令狐楚幕府里当属员。令狐楚教会他写骈体文,而他也跟令狐楚的儿子令狐绹交好。令狐楚死后,他便转到王茂元幕府。王茂元见他才华横溢,便将女儿许配给他。不幸,令狐楚父子属于牛僧孺党;王茂元则属于李德裕党。因为李商隐曾经在王茂元幕府里当过掌书记,而且还做了他的女婿,所以牛僧孺派排挤他;又因为他曾经与令狐楚父子关系非同一般,所以李德裕派也排挤他。于是,他就像《伊索寓言》里的那只倒霉的蝙蝠,兽类认为它是鸟类,而鸟类又认为它是兽类,终至于两头受气。
登乐游原
向晚意不适,
驱车登古原。
夕阳无限好,
只是近黄昏。
赏析:诗人在傍晚时分感觉到“意不适”。为什么“意不适”呢?或许是他有什么烦心事儿?或许单纯的“向晚”就让他“意不适”。孟浩然不是说“愁因薄暮生”(《秋登兰山寄张五》)吗?李白不是也说“暝色入高楼,有人楼上愁”(《菩萨蛮》)吗?或许诗人本来就有什么烦心事儿,又时逢向晚时分,就加倍“意不适”了。所以,他就驾着车到乐游原上去散散心。乐游原,又名乐游苑,始建于西汉宣帝时,地势高旷,可以俯瞰长安全城。通常眼界的开阔,也能使人的心胸随之开阔。诗人一方面俯瞰长安全城,又看到西天上无限好的夕阳,先前的“意不适”都烟消云散了。可是,愁虽已遣,但黄昏已近,旧愁才去,新愁又来,因此诗人又有“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”的感叹。此种意象被后人沿袭,瞿秋白《浣溪沙》“湖海萋迟芳草梦,江城辜负落花风,黄昏已近夕阳红”,就是脱胎于这两句诗。
“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”两句诗,本是诗人对美好时光短暂难留的慨叹。后来,却演化成对老年的代称,有时老年人也用以自称。袁枚《随园诗话》中,就有一则与这两句诗有关的记载:
尹文端公总督江南,年才三十,人呼“小尹”。海宁诗人杨守知,字次也,康熙庚辰进士。以道员诖误,候补南河,年七十矣。尹知为老名士,所以奖慰之者甚厚。杨喜,自指其鬓叹曰:“蒙公盛意,惜守知老矣!‘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。’”公应声曰:“不然!君独不闻,‘天意怜幽草,人间重晚晴’乎?”杨骇然,出语人曰:“不谓小尹少年科甲,竟能吐属风流。”
孔子主张读诗致用,反对死读诗。他曾经大声疾呼:“诵《诗》三百,授之以政,不达;使于四方,不能专对,虽多,亦奚以为?”若是他听到尹继善与杨守知的这段对话,一定会很高兴地表扬他们的。 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
独在异乡为异客,
每逢佳节倍思亲。
遥知兄弟登高处,
遍插茱萸少一人。
赏析:农历的九月九日是重阳节。在中国最古老的哲学典籍《易经》中,“━”为阳爻,“——”为阴爻,所以数字中的“一”“三”“五”“七”“九”为阳数,“二”“四”“六”“八”为阴数。因此,农历的九月九日才被称为“重阳节”。古时候,在这一天有登高、饮酒、插茱萸、赏菊花的传统习俗。相传,这首诗是王维十七岁客居当时的首都长安时所作。而题目中的“山东”不是指如今的山东省,而是指华山以东的广大地区。
王维这首诗是流传最广的重阳节诗。直到今天为止,它已经传唱了一千多年,凡是有华人之处,可谓家喻户晓,而且可以肯定地说,它还将会继续传唱下去。尤其是诗中的第二句——“每逢佳节倍思亲”——更早已成为千古名句。
“在异乡为异客”本就是一件愁苦的事。而诗人又在前面著一“独”字,这就意味着诗人一个人独自“在异乡为异客”,那种愁苦是要比几个人一起“在异乡为异客”更要增加好几倍。
“每逢佳节倍思亲”,诗人著一“倍”字,由此可知,就是在平常“为异客”的日子里,他也无时无刻不想念家乡的亲人。然而,逢到“佳节”的时候,这种思念更加强烈,是平时的好几倍。而且,诗人加倍地思念亲人,不单单是在九月九日的重阳节,而是“每逢佳节”都会加倍地思念亲人。由此,我们便不难想象诗人对家人的感情是如何真挚!
从题目——“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”——看,一眼就知道这首诗是诗人抒发自己对家乡兄弟们的思念之情。诗人在前两句诗——“独在异乡为异客,每逢佳节倍思亲”——中,概括地写了自己“每逢佳节”对家乡亲人(在古代,“亲”一般特指父母双亲)的思念,而在后两句诗——“遥知兄弟登高处,遍插茱萸少一人”——中,则专门写了重阳节时,诗人对家乡兄弟们的思念。诗人在这首诗中不但说自己正在思念家乡的兄弟们——“遥知兄弟登高处”,而且他还说家乡的兄弟们也正在思念自己——“遍插茱萸少一人”。诗人为什么会这样说呢?原来,诗人在思念着家乡兄弟们的同时,也清楚地知道家乡的兄弟们也一定正在思念自己。从中,我们也不难想象诗人与兄弟们的手足之情是如何深厚!经诗人这样一写,诗中的思念之情就不是单向的,而是双向的了。于是,诗中的感情一下子就又丰富了一层,显得格外饱满。 送朱大入秦
游人五陵去,
宝剑值千金。
分手脱相赠,
平生一片心。
赏析:朱大,“大”是说他在兄弟中排行老大,名叫朱去非,是作者孟浩然的朋友。五陵是指西汉时汉高祖刘邦的长陵、汉惠帝刘盈的安陵、汉景帝的阳陵、汉武帝的茂陵、汉昭帝的平陵等五座陵墓。因为它们都在长安附近,所以古人常用“五陵”代指当时的首都长安。
朱大要到长安去,诗人孟浩然为他送别,并把价值千金的宝剑解下来送给朋友。这可真是“金钱如粪土,朋友值千金。”“分手脱相赠”中的“脱”字,虽然只是解下的意思,但是我们从这个字中,却可以体味到诗人在解下价值千金的佩剑时那种毫不迟疑的劲头。
在中国文化中,将自己佩带的宝剑赠人,还有其特殊的意义。据史书记载,春秋时吴国的公子季札北上出使晋国时,曾经路过徐国。徐国的国君在接待季札时,看上了他腰间佩带的宝剑,但是却不好意思夺人所爱。季札因为出使大国佩带宝剑是应有的礼节,因此也没有吱声。等他出使完毕,返回途中再次经过徐国时,徐君已经去世。于是,他就来到徐君墓前,解下腰间的宝剑,挂在墓旁的树上。他的随从疑惑地问道:“您的宝剑是吴国的国宝,而且徐君已经作古,您这样随意地将宝剑赠给一个去世的人,不太合适吧?”不料,季札却说:“我不是把宝剑赠给他,而是把他的宝剑还给他。当初,我看见他喜欢这口宝剑,就在心里把宝剑赠给了他。虽然,他如今去世了,可是我怎么能欺心呢?”说罢,挂剑而去。从此,徐国便流传下一曲《徐人歌》:“延陵季子兮不忘故;脱千金之剑兮带丘墓。”孟浩然送给朱大的那口宝剑未必真价值千金,但是它的能代表诗人的“平生一片心”则是毫无疑问的。
朱大入秦的目的是为了宦游做官,可是结果如何呢?在他的另外一个朋友陶翰写的《送朱大出关》一诗中,我们可以窥见其中消息:
楚客西上书,十年不得意。
平生相知者,晚节心各异。
长揖五侯门,拂衣谢中贵。 商山早行
温庭筠
晨起动征铎,客行悲故乡。
鸡声茅店月,人迹板桥霜。
槲叶落山路,枳花明驿墙。
因思杜陵梦,凫雁满回塘。
赏析:在词的创作上,温庭筠与韦庄齐名,合称“温韦”;在诗歌创作上,温庭筠又与李商隐齐名,合称“温李”。在词上,温韦的风格虽然不同,但是两人的成就却在伯仲之间;可是在诗上,温李的风格虽然相近,但是温李的成就却不可同日而语。这首《商山早行》可说是温庭筠的代表作。如果不求甚解地朗读一下,甚至是背诵一下,也觉得还不错。然而,若是细加品味,便总感觉有点不对劲。
从遣词造句上来看,每一个句子都堪称精美,尤其是“鸡声茅店月,人迹板桥霜”一联,更是历来传诵的名句。可是,从整体来看,却有点逻辑混乱。通常,我们在叙述一件事情的时候,总喜欢遵照事情发展的顺序。然而,这首诗却不是这样。难道是诗人自己的头脑出了问题吗?绝不是,而是他为了迁就诗词格律造成的。按照正常逻辑,这首诗该是这样:
鸡声茅店月,枳花明驿墙。
晨起动征铎,客行悲故乡。
人迹板桥霜,槲叶落山路。
因思杜陵梦,凫雁满回塘。
就因为这是一首五言律诗,其中的二三联要求严格对仗,而且还要照顾到押韵。于是,诗人便不得不打乱正常的逻辑关系,写出如下的两联:
鸡声茅店月,人迹板桥霜。
槲叶落山路,枳花明驿墙。
无论从逻辑关系上看,还是从位置关系上看,“鸡声茅店月”都应该在“人迹板桥霜”之前,诗人这样布局,自然有助于它成为一副名联。可是,“槲叶落山路”在逻辑关系上本应该在“枳花明驿墙”之后,可是在位置关系上却出现了颠倒,于是,在大的逻辑混乱中,又夹杂了小的逻辑混乱。
如果我们把中间这两联拿掉,在逻辑关系与位置关系恰好匹配,诗人的遣词造句又堪称精美,便成为一首很不错的五言绝句:
晨起动征铎,客行悲故乡。
因思杜陵梦,凫雁满回塘。
总而言之,这首五律在内容上是成功的,每一句都很精彩,而且第一、二、四联也很精彩。但是,在结构布局上却有点问题,品味起来让人感到别扭。 贾岛(779——843)字阆仙,或作浪仙,范阳(今河北涿州市)人。贾岛家境贫寒。传说,他早年屡试不第,迫于生计曾一度出家为僧,法号“无本”。写诗出名之后,他又还俗继续科考之路。可惜,依旧屡试不第。唐文宗时,他曾做过长江(今四川大英县)主簿,世称“贾长江”,所以他的诗集取名《长江集》。他酷爱作诗,“虽行坐寝食,苦吟不辍”,人送外号“诗奴”。唐代大文学家韩愈也对他非常推崇。据《全唐诗》记载,他在赠给贾岛的诗中说:“孟郊死葬北邙山,日月星辰顿觉闲。天恐文章中断绝,再生贾岛在人间。”《寻隐者不遇》和《题李凝幽居》是他的代表作。
寻隐者不遇
松下问童子,
言师采药去。
只在此山中,
云深不知处。
赏析:贾岛与孟郊两人都是晚唐“苦吟派”诗人的代表,并称“郊寒岛瘦”。其实,贾岛并不瘦,而且从长相上看,他还是一副黄胖和尚的模样。“苦吟派”诗人特别讲究炼字与炼句。贾岛在《题诗后》诗中就曾说“两句三年得,一吟双泪流。”由此可见其“苦吟”之“苦”。其中,贾岛《题李凝幽居》中“推敲”的典故是炼字的典型代表;而这首《寻隐者不遇》则是炼句的典型代表。
诗人前去寻访一位隐居的朋友。在朋友门前的松树下,他见到朋友正在玩耍的小徒弟。于是,他们便进行了如下的一番对话:
诗人和蔼地问童子道:“令师在家吗?”
童子恭恭敬敬地答道:“家师不在。”
诗人又问道:“那他干什么去了?”
童子又答道:“采药去了。”
诗人再问道:“那他到哪里采药去了呢?”
童子指着不远处的群山,再答道:“就在这群山之中。”
诗人最后问道:“那他到底在哪座山中呢?”
童子答道:“似这般云雾缭绕,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座山中。”于是,诗人只得悻悻地离开。
在这首小诗中,诗人将自己的问话全部隐去,只用一句“松下问童子”交代对话双方,然后与童子的三句答话构成全诗。真可谓炼句的典范之作!
无独有偶,僧皎然在《寻陆鸿渐不遇》一诗中,也使用了同样的写作手法。全诗说:“移家虽带郭,野径入桑麻。近种篱边菊,秋来未著花。扣门无犬吠,欲去问西家。报道山中去,归来每日斜。”诗人只说“欲去问西家”,而“陆鸿渐去哪儿了”这句问话,诗人却省略了,“他什么时候回来”这句问话,诗人也省略了。 赠花卿
锦城丝管日纷纷,
半入江风半入云。
此曲只应天上有,
人间能得几回闻?
赏析:此诗是杜甫流寓成都时,在极度穷困的时候,为谄媚武人花敬定将军而写。清初大才子张潮在《幽梦影》中说:“不得已而谀之者,宁以口,毋以笔;不可耐而骂之者,宁以口,毋以笔。”口舌之言,随风而散,事过了无痕迹,可以矢口否认;一旦形诸笔墨,就成确凿证据,不容抵赖。有袒护杜甫的,为他曲为辩解,说“此曲只应天上有,人间能得几回闻”是批评花敬定府中演奏的音乐有僭越之嫌。古代的服饰、建筑、音乐等,根据等级的不同,都有不同的规定。比如孔子就曾批评鲁国的季孙氏在舞蹈方面存在僭越,据《论语•八佾篇》中记载,“孔子谓季氏,‘八佾舞于庭,是可忍也,孰不可忍也!’”他也曾批评鲁国的三卿(季孙、孟孙、叔孙)在音乐方面存在僭越,还是据《论语•八佾篇》中记载,“三家者以《雍》彻。子曰:‘相维辟公,天子穆穆’,奚取于三家之堂?’”《雍》是只有天子才能用的音乐。因为周公对周王室特殊的贡献,在礼乐方面,周王室特别准许鲁君使用。
但是,这首《赠花卿》却是杜甫的谄媚之辞。其实,人非圣贤孰能无过?《孟子》中引用子贡的话说:“君子之过也,如日月之食焉:过也,人皆见之;更也,人皆仰之。”杜甫并不因为写了这首谄媚的诗,就不是伟大的诗人,就不是“诗圣”!就像唐朝的大文学家韩愈也写过一些谄媚的文章,然而这也并不影响他在文坛上“文起八代之衰”的美誉、“唐宋八大家之首”的地位。 南楼望
卢僎
去国三巴远,
登楼万里春。
伤心江上客,
不是故乡人。
赏析:“去国怀乡”是古人诗歌中屡见不鲜的主题。卢僎这首《南楼望》便是其中之一。
去国,是指离开家乡。诗人的家乡在今河南临漳县,而今他却滞留在万里之外的三巴。东汉末年,益州(今成都)牧刘璋设置巴郡、巴东、巴西三郡,时称“三巴”(今四川嘉陵江一带)。春日里,被思乡之情包围的诗人登上南楼,本欲借景遣愁,然而他就像杜甫一样“花近高楼伤客心”,又情不自禁地遥望万里之外的家乡。
家乡遥不可及,于是诗人又转而俯视近在眼前的嘉陵江。看着江面上来往的客人,诗人不禁又伤心起来。回家这样奢侈的念头,诗人早已不存。但是,他在感情上却还希冀着能在他乡遇到故乡之人。在诗人心目中,既然不能回家,见到家乡之人也可以缓解自己的思乡之情。可是,他的理智却又明明告诉他,故乡之人又怎会像他一样漂泊到这万里之外呢?家乡不能回也就算了,连退而求其次地遇到故乡之人也不可得,诗人的伤心程度之深也就可见一般了。 李贺(790——816)字长吉,福昌昌谷(今河南宜昌县三乡)人,所以后人又称他“李昌谷”,他的诗集也因此取名《昌谷集》。李贺自幼聪慧,很小就受到文学家韩愈的赏识,简直把他当作“小友”看待。可惜,造化弄人,就因为父亲“李晋肃”的“晋”与“进士”的“进”同音,为了避父讳,李贺便被禁止参加科举考试。虽然韩愈专门写了一篇《讳辩》来替他辩解,可是依旧无济于事。于是,他就索性专注于诗歌创作。李贺的诗以构思奇特、驰骋想象著称,别具一格。当时人认为他有“鬼才”,于是就把“诗鬼”的头衔奉送给他。然而,阳间到底不是“鬼”久住的地方。“诗鬼”李贺只活了二十七岁就匆匆去世了。李贺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,剩下他与母亲相依为命。他是一个大孝子,临死的时候,怕母亲伤心,就骗母亲说:“上帝的白玉楼造好了,等着他去作文章落成。”不知他母亲信还是不信。《马诗》《南园》《雁门太守行》《梦天》是他的代表作。
马诗
大漠沙如雪,
燕山月似钩。
何当金络脑?
快马踏清秋!
这是一首典型的托物言志诗。可是,诗人劈头两句“大漠沙如雪,燕山月似钩”是何用意呢?原来,诗人是想用“大漠沙如雪”来代指西北边疆;而用“燕山月似钩”来代指东北边疆。边疆正是骏马驰骋之地。“何当金络脑?快马踏清秋”是说诗人希望自己能像骏马一样驰骋疆场。当然,李贺只是一介书生。他可不想真的像骏马一样在疆场上驰骋。他的“疆场”是科场,只有通过科举考试,他才能顺利走上仕途。可惜,他的爸爸李晋肃名字取得不好,妨碍了他“学而优则仕”的进身之阶。最终以二十七岁的英年郁郁而亡。
另外,李贺常以马自喻。在《马诗》(其四)中,他也说“向前敲瘦骨,犹自带铜声。”这不仅是说马,也是象征他自己。 早发上东门
綦毋潜
十五能文西入秦,
三十无家作路人。
时命不将明主合,
布衣空染洛阳尘。
赏析:“上东门”是洛阳的一座城门,又叫“建春门”。诗人的好友王维曾写有《送綦毋潜落第还乡》一诗,可知诗人的出发地是洛阳上东门,目的地则是远在湖北的家乡。另外,《早发上东门》又名《落第后口号》。王维的诗名中“落第”二字,可以作为佐证。
“西入秦”是战国时候苏秦的典故。苏秦是战国时期著名纵横家,曾经西入秦国,游说秦孝王。其实,诗人所谓“西入秦”,并不像苏秦一样,真的到秦国曾经的首都咸阳去,也不是到唐朝在秦地的首都长安,而是到唐朝的东都洛阳。这从“布衣空惹洛阳尘”可知。只不过,无论是秦国的咸阳,还是唐朝的洛阳都是当时的首都,所以诗人才运用这个典故。虽然诗人运用了典故,可是即便读者并不知道,也并不影响他对诗文的理解。这就是所谓的“典而不典”了。
“十五能文西入秦”中“十五”与“三十无家作路人”中的“三十”相对,但是却都不是确指。“十五”说明诗人“能文”之早;“三十”则说明诗人在洛阳滞留之久。诗人到洛阳来与苏秦到咸阳去的目的一样,都是为了求取功名。然而,饶是诗人在洛阳滞留了这许多年,依旧没有任何收获,仍然像他初到洛阳时一样,还是个无家可归的路人。唯一的收获,便是布衣上沾染的飞扬的尘土。杜甫在《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》中说“朝扣富儿门,暮随肥马尘。残杯与冷炙,到处潜悲辛。”这样的遭遇,大概不是杜甫所独有,也许还可以作为綦毋潜洛阳求宦生涯的写照。
诗人自认为满腹经纶,然而在洛阳奔波多年却一无所成,怎能不心生愤懑呢?可是,诗人到底又非常克制。“时命不将明主合”中,一则曰“时命”,一则曰“明主”。诗人将自己的怀才不遇归结于“时也运也命也”,却不归咎于皇帝的昏庸。而且还偏偏将昏庸的皇帝说成“明主”。自然,“明主”二字也暗合着诗人的讥讽。然而,到底又不是明目张胆的讥讽。
可是,诗人到底又不能克制到底。从“布衣空惹洛阳尘”中“空惹”二字,又可以见出诗人怨恨之深。牢骚发完了,依旧无济于事,还只得回乡。黄永玉为其表叔沈从文题写的墓碑道:“一个士兵不是战死沙场,便是回到故乡。”其实,参加科举考试的举子,又何尝不是如此呢?不是金榜题名,便是回到故乡。诗人綦毋潜就是其中之一。